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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09章 爭寵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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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09章 爭寵(三)

“快!去救小公子!”

“咳咳……”

伽蘭首富宅院,大火沖天而起,火光燒得人皮肉灼痛。

還未及冠的沈常安被下人們簇擁著從後院裏出來,一身正骨,手持利劍,衣衫雖被燒得狼狽,眼神倒是清明。

“常安!”已然被嚴重燒傷的美人顧不得疼痛,渾身是血地一把抱住沈常安,眼神裏滿是焦急,“有沒有受傷?有沒有哪裏受傷?”

“母親!”

沈常安看得心疼,急忙讓下人們把母親先送出去:“從後門走,前院已經被燒了。”

下人們六神無主,說話時帶著哭腔:“出不去了小公子,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!”

沈常安看了眼院中水缸,匆匆脫下外袍放水裏浸濕,甩手披在母親身上。

火勢太猛,他們被捆在沒有池塘的院子裏,濃煙四起,即使不被燒死也會因窒息而亡。

“滅火隊為什麽還沒有來!”

外公的宅院與皇城不過千米,那麽大的火勢,滅火隊早該過來了!

沈常安心跳飛快,吃力地攬臂抱住母親:“外公的宅院可有人去滅火?”

下人們一個個灰頭土臉,年紀小點兒的一屁股軟在地上。

“出不去了……小公子……沈家的人是要用我們的死向聖上求生啊……”

哭聲帶著咳嗽,周遭火勢如同毒蛇般吞噬房屋。

沈常安臉色刷白渾身冰涼:“不會的,父親不會這麽做的。外公從未結黨營私,更沒有勾結外臣!聖上的嚴查令還未下,探查的官員都還未定案!”

被燒傷的母親出氣多進氣少,身體支撐不住,疲累得軟倒在地。

沈常安:“母親!”

本該傾城的美人如今已是面目全非,她拉過兒子的手:“我怕是活不成了……”

沈常安心力交瘁,他用力抱住母親,因為恐懼身體微微發顫:“母親,母親……”

燕蘭不舍地探向兒子的臉,常安還未及冠,她怕是再也看不到了。

“你要平平安安地,聽你父親和大娘的話……”

沈常安哭得嘶啞,不停地詢問滅火隊為什麽還沒有來!

火焰燒紅了眼,把堂皇宅院盡數燒成飛灰。

沈常安被濃煙熏得快要窒息,終於,奄奄一息時,看到一群貌似土匪的賊寇踢開被反鎖的院門。

賊寇訓練有素,手起刀落地將昏死過去的奴仆們一一斬殺。

“母親……咳咳……母親……”

沈常安抱著母親屍體,昏迷前被賊寇抱起扛在肩上。

窒息感讓他頭暈目眩,手裏緊握的利劍鏗鏘一聲掉落。

賊寇:“把小公子帶回國舅府,其餘人,一個不留!”

沈常安:“……母親……”

“母親……”

氈包裏,蓋著兩層虎皮被褥的沈常安夢囈低喃。

他疲累地睜眼,只看到巫醫皺著眉頭在他的鼻息間轉著熏香。

“咳咳……”

難聞刺鼻的氣味,他側過頭,吃力地吐了口氣。

身體逐漸回暖,四肢也變得有了些知覺。

巫醫拿開熏香,側身去拿煉好的丹藥。動作幅度大,掛在牛角帽上的銀飾在安靜的氈包裏叮當響。

苦藥入口,沈常安卻好似沒有味覺,仍然神情淡漠。

“感覺怎麽樣?”巫醫詢問。

沈常安喉嚨疼,說話時只能提著嗓子:“冷……”

氈包中的火盆燒得很旺,被褥也暖,還塞了幾只剛換的湯婆子,按理他該熱出一身汗。可不知怎的,只覺得那寒氣自腳底上躥,冷得他直抖。

巫醫點點頭:“有知覺就沒事了。”

言閉,拿著藥箱離開氈包,聽聲音是去告知隔壁正在和將士們商討的阿古勒。

沈常安口渴,撐著身體半倚在軟墊裏。顫巍巍地把手伸出被褥,從旁邊的矮凳上拿過煮好的湯藥。

雙手凍傷,被上了藥還包了紗布,拿碗時難免不方便,只得用雙手捧著防止翻灑。

門簾掀開,阿古勒一身寒氣地進來:“伽蘭的兵有半數退出邊境,看樣子是要向後方支援糧草。”

沈常安微微擡首:“退兵?”

阿古勒坐在床邊,拿過矮凳上的茶水給自己倒了一碗:“據探子來報,退了至少六成兵力,留下來守城的也不過是些沒什麽頭銜的馬前卒。”

沈常安心下明了,端著藥碗緩緩道:“退了六成,境內又都是些殘兵。這種不利己的消息怕不是探子看到的,而是伽蘭裏有人刻意放出來的。”

他把僅剩的湯藥一口氣喝下,苦得舌根發麻:“不出意外,你應當已收到領主送來的攻城令。”

阿古勒不得不欽佩沈常安的心思,三言兩語全被說中了。

“是,但我沒打算接令。”

沈常安把空碗放到矮凳上:“不接令是對的,伽蘭此舉無非是打鳳牢龍,你要是去了定然折損。但無論如何,只要伽蘭的兵不打進來,於你就是有益。”

強行給了四首封賞,又不得不將湳諷三萬騎兵送來。若是不把阿古勒送出去殺殺銳氣,往後將相們定會紛紛效仿。

得權位者需付出比以往更多代價,否則只一味享受定會遭人非議。

不過阿古勒剛剛得位,又因救援朗鷹遭到重創,軍力疲乏,此時以功拒令倒是沒人會反駁。

沈常安:“看來要讓領主信任重用你,光折一個朗鷹還遠遠不夠。”

阿古勒喝完水兩手撐著膝蓋,腰間掛著的珠串吊墜在虎皮上蜿蜒垂擺,一頭梳高的發辮披著,雖到了夜裏卻仍舊精神奕奕。

“其餘二首雖比領主低一級,但此二人皆為領主異母同父兄弟,你要動他們可沒那麽簡單。”

沈常安喝了藥,頭腦發暈:“梵音倒是個不錯的棋子……”

既是要趕人走,為何不能好好利用。

阿古勒沈著臉看他:“梵音雖是領主的人,與我倒是不錯,這麽多年從未將我的事洩漏告知,讓他走無非是不想養一頭隨時會反咬的狼。你要算計他可以,若是傷其性命,我定會斷了你另一條腿。”

沈常安忽然笑了兩聲,他看著阿古勒:“那你何不給他一碗啞藥?留在身邊,至少還能讓領主心安。”

阿古勒伸出手,擦了下沈常安的嘴:“他喜歡我,那便留不得。”

沈常安:“……”

阿古勒轉而托住沈常安後頸,稍稍用力將人拉近:“我給不了他回應,長此以往,他便會恨我。尤其當我開始寵幸你,藏在他袍子裏的匕首,遲早會抵上我的喉嚨。”

在計謀用兵上沈常安算半個行家,但論說情感,他了解得實在不多。

阿古勒低頭輕咬他的下唇,溫熱氣息伴隨著要命的吮吻將他全數吞沒。

阿珂站在氈包外,許久都不敢開口詢問。

阿古勒扯開領口,單手摁著面紅耳赤的沈常安,他擡起眉眼沖等在門外的阿珂道:“告訴梵音,今晚我不過去。”

阿珂領命,拱手後踩著積雪走了。

沈常安熱出身汗,喘著氣看向阿古勒:“解鈴還須系鈴人,梵音既是領主送來的,就得讓領主不得不開口把人領回去。”

五指抓緊軟墊,虎皮毛在指縫間變得紛亂。

“你若是……若是舍不得,那這眼線怕是再沒機會走了……”

阿古勒握著他的脖子強迫坐起身。

沈常安緩了口氣:“領主巡視,你定是要設宴款待。可偏偏你又拒了攻城令,此次宴席怕是不會有好臉色。你全然受著,做小伏低,而後佯裝受了委屈找梵音訴苦。他如果喜歡你,就會幫你去向領主求情……屆時下些猛藥,嘶……”

阿古勒握著他脖子的手下意識收緊,一張臉滿是厭惡鄙夷。

沈常安抓住阿古勒的手:“借梵音的身體讓領主做些對不住你的事,事後不僅能把人帶走,還會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再給你塞些封賞。一舉兩得,豈不美哉?”

阿古勒甩手把他扔在床上,惱怒地坐起身披上衣服。

“沈常安……看來我是看錯了你,你不只奸詐還心思歹毒。”

沈常安衣衫淩亂,他扯過外衣緩慢披上:“奪權本就殘忍,難道最終你只是想將領主關押而非斬殺?即是要奪領主之位,那領主便也成了你的敵人。你要是下不了手心生同情,還不如直接向他們投降,繼續當你的馬前卒誓死效忠。”

阿古勒轉頭,伸手拽住沈常安還未來得及穿戴齊整的衣領:“我可以不要封賞,你只需把人送走即可。給人下藥這種下作手段,我若是做了,又該如何讓我的手下們看待?”

沈常安渾身無力,說話時還帶著虛喘:“你若是下不了手,我可以效勞。可若是錯過了時機,不但人送不走,將來還會反噬。”

他用阿古勒的話反堵回去:“何況眾人已經知道,你阿古勒夜夜要我沈常安侍寢。怒火已然激起,你以為梵音的恨還有轉圜餘地?即使你現在下令將我處死,梵音對你也依舊會心生隔閡。誰又能知道,將來你阿古勒的床上,還會不會出現第二個謀士?”

阿古勒的紫瞳滿是寒氣,伶俐得好似利刃,讓人膽寒。

精於算計善用奸計之人他最為厭惡,可偏偏,沈常安的方法卻最為有效。

此人就好似一碗有急效的毒藥,可短期用之但絕不可長留。

他松開抓著的衣領,沈默不語。

阿古勒坐下來,動作利落地系著腰繩。

他倒是不願與沈常安整日為伍,可此人為了幫他險些在雪地裏折了性命。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。

他拉過被褥在沈常安睡過的地方重新躺下。

“說下去。”

“咳咳……”

沈常安跟著躺進被窩,有阿古勒在,這冷颼颼的地方倒是暖得人身心舒暢。

惡事說完了,自是要再說說益事:“你拒了攻城令,領主自是要找他人替你,而手下能用的無非是其餘二首。若是此時,你能通過眼線反向告知伽蘭的撤軍之計,那堅持要攻城的領主,自然而然會讓兩位兄弟心生隔閡。矛盾一旦開始就會永無止境,而在此之前,你需要做的就是收起鋒芒。”

“至於伽蘭,屢次被攻不勝,又多為以少勝多。好不容易想出一招虛假的空城計卻還不能讓魚兒上鉤。不出一年,將士們士氣銳減,百姓抱怨賦稅。屆時你也已經奪得兵權,此時起兵,那伽蘭定會不攻自破繳械投降。”

阿古勒擰起眉宇,沈常安說得在理,可仔細想來卻多是對西麟不利。

自古兩國交戰,最忌諱的便是內憂外患。挑撥之計兇險,如若中途被人告發,那伽蘭起兵攻來,即便他雄兵十萬也未必能招架得住。可若是成了,所有事情的結果於他皆是好處。

沈常安側過身,被窩雖暖和可手腳還是忍不住發抖。

阿古勒拉過他的手,握了握,那包著紗布的手掌沒什麽熱氣。

沈常安不可長留,但如今還有用,絕不能輕易死了。

他轉過身,攬臂把人抱進懷裏,單手握著其雙手幫其取暖。

沈常安沒再進言。

只是忽然明白,那身為眼線的梵音為何會對阿古勒動心。此人,絕不可過於靠近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謝謝絕色煙柳滿皇都小可愛送的魚糧!(づ ̄3 ̄)づ╭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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